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夫人娘家的面子。”
张氏娇羞地低下头,推了丈夫一把,道:“好了,茹儿还在这儿呢,甜言蜜语待会回房再说罢,郎君先去吃饭,妾身随后便来。”
徐谓点点头,朝正厅走去。
可等徐谓一走,张氏面上的娇羞之色便褪了个一干二净,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母亲!”一旁的徐宛茹拉了拉她的衣袖,气急败坏道,“你不是说已经买通了刺客,今日就是她的死……”
“嘘!”张氏面色一变,见四处无人,便压低了声音喝道,“你爹性子软,别让他听到。”
“可是……”徐宛茹咬了咬唇,恨恨地瞪着西厢房的方向,“她怎么活着回来了。”
这件事张氏也觉得奇怪。
刺客是她托哥哥的关系买通的,按理不该失手,徐南风虽练过几年拳脚,但武功还不至于能与专业屠戮的刺客匹敌。今日失手,定有原因。
张氏道:“‘满堂春’专供京城显贵,不是谁都能买的起的。”
徐宛茹眼眸一转,便明白了其中深意:“母亲的意思是,她今日一整天都与纪王在一起?”
张氏颌首:“或许刺客没有找到下手的时机。”
“不要脸!”徐宛茹咬牙切齿,更多的是嫉妒。徐宛茹是什么下贱东西,也配吃福寿楼的点心?
张氏淡淡瞥了女儿一眼,低声道:“茹儿,你也该改改你的性子了,喜形于色,乃是大忌。”
徐宛茹低下头,收敛了些许,仍有不甘道:“难道就这么放过她?她手上可是握着我爹的秘密,万一和纪王联手,爹定会受累。”
张氏眼神一冷,扯了扯嫣红的唇,“人,是不能留的。不过这次不得手,她定会对我们产生戒心,得再想想别的法子。”
徐宛茹忙问:“什么法子?”
“徐南风是未来的纪王妃,而纪王,又是太子的敌人,除了我们外,还有谁最希望他们死?”
“母亲的意思是,借太子的势力?”
张氏冷笑:“不错。借刀杀人,坐收渔利,才是真赢家。”
“我怎么没想到,太子的势力比咱张家要大多了。”徐宛茹觉得此计可行,不禁眉开眼笑,依偎在张氏肩头道,“母亲,你真是太聪明了!”
“你呀,还是好好学着罢。别动不动就跟个炮仗似的横冲直撞,将来到了夫家,母亲可护不住你了。”
张氏揉了揉徐宛茹的发顶,又换上贤妻的面容来,温声笑道,“去用膳罢,别叫你爹起疑了。”
徐宛茹甜甜的应了声,夜色寂寥,谁也不曾知道她们已在黑暗的庇护下,设下了带毒的陷阱。
而此时的左掖门处,马车内的纪王抬手摘下蒙眼的缎带,露出一双乌沉沉的漂亮眼睛来。
纪王眉目深邃,眼型漂亮,可瞳仁却是清冷而涣散的。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摩挲着掀开车帘,朝外轻轻唤了声:“姚江。”
姚管家立刻吁了一声,停下马车,回首恭敬道:“王爷,有何吩咐?”
纪王道:“方才在城郊的树林里,处理了多少人?”
姚江回复:“不多,只有三人,但事情败露后他们便服毒自尽了,并未留下活口。”
“三人?功夫如何?”
“上流刺客,但并非顶尖,普通的达官显贵也能请得起。”
纪王笑了:“三皇兄贵为太子,当不会只请三个不入流的刺客,东宫不至于这般拮据。”
姚江道:“的确不像是太子的手法,恐另有他人。”
纪王放下帘子,重新坐直了身子,闭上眼轻声道:“查下去。”
姚江躬身颌首:“是,已经让姚遥去追查了。”
纪王在马车里轻笑一声,说:“你侄子办事,本王是放心的。”
马车又平平稳稳地驶了起来,街道尽头,纪王府灯火正盛。
徐南风也回到了自家厢房,彩云刚巧盛了饭菜上来,见到她进门,便道:“二夫人,姑娘回来了。”
叶娘放下挑灯芯的簪子,站起身来:“南儿,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她还以为女儿会与纪王缠绵一夜呢,最好能早日怀个胖小子!
“天都黑了,自然要回来。”徐南风坐在案几旁,将手中的半盒点心往母亲面前一推,道,“福寿楼的‘满堂春’,给您留了一半。”
叶娘欣喜地接过盒子,两眼放光。她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糕点捧在手心,啧啧赞叹道:“这哪里像是吃的啊,简直跟活花似的。”
徐南风吃点心吃饱了,便给自己盛了碗汤,笑道:“您快吃了吧,过了夜就坏了。”
叶娘盯着那些精致的小糕点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意犹未尽地将它们放进盒中装好,道:“不吃。娘没有这个享福的命,回头给你爹拿去……”
徐南风一听到这句话便来气了,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她伸手按住盒子,面上已带了愠怒之色:“您不吃就算了,便是拿去喂狗也不要给他糟蹋了。”
徐南风生性淡然,极少动怒,叶娘见她着实生气了,忙哄道:“娘吃,这就吃。听说死贵死贵的呢,喂狗多可惜!”
徐南风面色稍霁,松开手,心想:纪王送的,才舍不得喂狗。
……不对,为何要舍不得?
她没细想,匆匆喝了碗汤,便推说已经饱了,转身回到了自己卧房。
洗漱完躺在榻上,徐南风辗转未眠。
她想起黄昏时撞见从树林中出来的姚管家,或许纪王的确吩咐他去买了点心,但那绝对不是他从林中钻出的理由。
尽管只是匆忙的一瞥,但徐南风还是眼尖地发现了,那时姚管家的靴子边缘,有一滴极小极小的血渍。
鲜红的,像是一点朱砂,烙在姚管家那一尘不染的鞋上。
而在之前见面时,他的鞋上并无任何污渍。
树林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到底瞒了她什么?
心中的不安愈盛,这洛阳城繁华富庶的外表下,不知还有怎样的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