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痛哭,人生百世相。也有些人,虽然没有得到圣人头三甲青睐评语,但也进了昭国郡主遴选前十名之中,虽略有所憾,但也觉收获不菲。
仔细查看昭国郡主遴选的另外七张文卷,字迹秀美,品评不乏精到之语,显见得这位郡主秀外慧中,有识人选才之能。
二月初二春宴后,仿佛整个春光在长久的噤言后猛然爆发出来,整个长安绽放出繁盛春光。
昭国郡主顾氏在长安声名大作。
先是长安城中血罗裙风尚蔚然成风。
那一日,昭国郡主款款坐在水台之上,色清而媚,唇红而朱,犹如神仙中人。红裙颜色太过鲜正,裙褶之中抖落的梅花太过清灵,仿佛灼烫进了无数闺中少女的春梦之中。
一夜过后,无数贵女便涌进百岁春,要求花重金定做一条血罗裙,并且指明要和昭国郡主春宴上着的那条裙子布料剪裁一样。百岁春手忙脚乱,忙的单子都接不过来。
待到再过了大半个月,这股罗裙风便刮到了民间。便是街头一月只挣的三四贯银钱的小户人家,也会自裁了红布,仿造着长安时兴样式,做一条血罗裙。这样的罗裙,裙身亦是一样的修长飘逸,只是那颜色暗沉驳杂,远没有百岁春正宗的罗裙色泽周正鲜亮。
昭国郡主春宴结束后,整个长安恢复了热闹,其余权贵人家也陆续举办了一些春宴,文士交梭如织,行卷投文,为即将到来的春闱做着最后的拼搏。
三月,天子春闱依照往日时序举行。
当日昭国郡主春宴之上评卷文士,圣人圈点三名文士俱都点选中了进士。其中,赵申中了探花,另外二人,达尔信高中进士榜第三十六名。
十名中另外七名文士,亦有五位中举。
消息传出,长安城中一时哗然。
长安城中,每年春闱邻近时分,无数权贵举办各种各样的宴会,时有文士奔波在各家权贵的春宴行卷投文,收效甚微。昭国郡主的那场春宴,竟有如此大的能量。与会不过两百余名文士,最终考入进士的十名,其中评选出来的十名人士,竟有八名高中进士。
一时之间,长安众人相顾咋舌,尽皆对昭国郡主的盛宠再度刷新认识,心中高高尊重起来。
一众长安文士心中,昭国郡主举办的这场春宴成为一场传说。
众人无不盯着郡主府,盼望郡主府在举行一次宴会。
只是昭国郡主府门帘深闭,昭国郡主素来低调,不同于其姨母玉真公主,除每年例行举办一次春宴外,很少召开宴会。众人无不深深遗憾,心中打定主意,若是明年郡主再次举办春宴,便是抢破头也要抢到一张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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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盘旋犹如天堑,丝丝夜雨打在巴山之上。望着窗下小池,因着淋淋夜雨而渐渐涨高。
巴山驿馆后院正房之中,玉真公主一身华美的大红通袖大袖衫当窗卧榻,额间点了一朵大红花钿,风姿雍容华贵。听闻侍女禀报长安辗转轶事,面上泛起欣慰笑意,“咱们的小阿顾终于平安归来了!”
窗外夜雨叮咚。
一名玄衣男子散发躺在榻上,一头漆黑的长发披散在头后,旷达之感。条达道,“长夜漫漫,公主不好生歇息,是在想什么呢?”
玉真公主含笑,“我在想我的外甥女。”
“阿顾是我胞姐丹阳公主之女,论来,皇室血脉甚多,论起来唤我一声小姨的有不少人,但我唯独真心心疼的,便是这一个。待到回到长安,我自然会于你介绍。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李玄眸色深深浅浅,“公主的外甥女,想来定是和公主一般聪慧美丽,定然是值得喜欢的!”说完不待公主会话,扬声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玉真公主嫣然而笑,二手执手共赴芙蓉帐。
一时之间巴山夜雨叮咚,打的芭蕉殷殷折腰,却掩不住馆中翻滚红浪。红浪滚滚掩饰住长安王禅的优雅失意,也是李玄和玉真公主的得意欢畅,如同烈火正正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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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春日荼蘼,北地之劫中,顾令月逃亡出来,身边旧日从人风流云散,回到长安,朱姑姑在庄子中培养多年的家生子中择选了两个齐整懂事的丫头,一个十六岁,叫蜜香,另一个十五岁,叫鹅蕊,送到顾令月身边,与砚秋、碧桐一同在顾令月身边伺候。
顾令月心疼无辜悲凉自尽的银钿,特意命人寻了银钿的妹妹,名唤钗儿的到身边伺候,贴补家用。
朱姑姑听闻吩咐怔忡片刻,笑着应了,“郡主心善。”
顾令月沉默片刻,淡淡道,“银钿跟了我一场,我能为她做的,总要尽一尽心。”
因着钗儿年方十一岁,年纪太小,不好近身伺候,便暂时充作小丫头,日后若能得用再提拔到身边来。
这一日,春光明媚,阳光普照大地。
鹅蕊端着铜盆,掀起帘子进来伺候,笑道,“如今门外每天都会投递进来无数个帖子,前儿个鲁家丞还说,要专门置一个人,查看这个帖子呢。”
顾令月淡淡一笑,不以为意,“这不过是春闱余波,待到过些日子自然就会削缓下去。”
说话间,下人前来禀道,“郡主外间车马准备好了!”
顾令月点了点头,“知道了!”
前些日子春宴过后,顾令月便唤来教坊使卢允,过问杜永新脱籍之事。
教坊脱籍乃是一件难事.但如今长安城中炙手可热的昭国郡主出面又是另一回事。教坊使卢允含着谄媚的笑意应承下来,不过小半个月时间就办好了此事。
杜永新捧着自己的脱籍文书,激动的泪流满面。决意离开长安,前往先帝神宗皇帝泰陵安居,自此之后,清淡了此残生。
三月初六是她离开长安的日子,顾令月前往渭水河为她送行。
朱轮华盖车停在府邸门前,此行乃是私人之行,不欲引人注目,所以备下的是一般的朱轮华盖车,而非金光煊亮的七宝香车。顾令月登上华盖车,车轮碌碌转动的时候,时辰还早,忽然想起当日春宴上姚慧女所说的玉真公主风流轶事,不知怎的,又记挂起王禅起来。吩咐道,“取道醴泉坊。”
御人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吁”了一声,驾着车向着醴泉坊玉真公主府邸而去。
惜园依旧风景明媚,檐角飞翘,只是热爱热闹的主人玉真公主暂时不在长安,失了些许往日的鲜亮,略显得几分寂寥之意。顾令月命人停在惜园门前一角,掀开帘角,瞧着惜园高高的墙壁中露出的一点□□,荔枝眸中露出微微怀想之色。
醴泉坊坊门行人来来往往,一个背影在公主府外缓缓行步,不由驻足,玉立身长,背影透露出落寞之色。
砚秋眼角余光四处张望,瞧见此人身影,悄声禀道,“郡主,那是王拾遗。”
顾令月发出轻轻微“噫”声,打起帘子,朝着砚秋指的方向望过去。
天光光微微明亮,一身白衣的王禅立在坊门角落,远远眺望惜园方向,静默片刻侧过头来,侧脸神情有几丝忧郁。
公主府侍卫静静守着府邸安全,许是因着与这位王禅实意相熟,放任自流,并未上前盘问。
王禅便驻足此处,似乎在怀想昔日与玉真公主一处甜蜜的时光。
忽的自失一笑、佳人如今已经找到了新的情人,自己不过是他旧日时光里的一道美好回忆,不会再翻起,只有自己依旧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