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车里有两人坐在车内,她看过去时车内一人正滑下玻璃窗往外扔垃圾。
“任务目标在那栋宾馆里,”顾尘远轻啜一口咖啡,在咖啡厅提供的备忘录撕下一页写道,“据可靠消息,他会乘坐凌晨两点的飞机逃到米帝,上头还没有下达正式的抓捕文件,但是他身上关系重大,我们必须要把他拦截在华国境内。”
“我明白了,”她不是第一次做这档子事,“我把他拦下来,你把他留下来,我懂的。”
灵媒这种身份随随便便就能不露痕迹地将人拘留几天,但是他想施展这种法术,必须得先让对方没有反击的能力,这也是上头让他们组队搭档的原因。
“因为没有收到正式文件,我们不能直接上门抓捕,”顾尘远的咖啡勺在杯子里一圈一圈地搅着,“但是只要追到荒郊野外,避过一些人的耳目,他就算不想留,也得留下来。”
见林声晚看过后点了点头,他直接将写着字的纸放入咖啡杯里,直到纸上的字迹被褐色咖啡一点点浸湿,变得模糊一片。
目标预计逃脱时间为凌晨两点,两名便衣在外盯着宾馆的动静,林声晚先开了间附近的招待所小睡片刻,等到便衣通知她实行抓捕,才从床上起来,换上她精心准备的“装备”,为了配合顾尘远后面的拘留计划,她特地穿一条白裙,将裙摆撕烂后抹上顾尘远友情提供的朱砂兑水抹在裙子上,还把头发全部披下来,要知道,现在可是隆冬季节,这么一副尊容走到街上,势必要被人误解以为神经病,但若是在荒郊野外的马路上……
林声晚对着镜子露出一个阴测测的微笑。
她这四年都没怎么演过戏,还能保持这么逼真的演技充分说明最近的锻炼机会有多充足,她有时候化身高级应召女郎,在顾尘远的远程帮助下套取高官的信息,有时候成为花花公子的心中女神,借着对方举办宴会的机会窃取客人的重要情报,有时候充当可以为人占卜的灵媒,为两个具有联姻价值的家族拉郎配,不得不说,在现实里实行“骗术”比电影电视中的演技要求高得多,而且顾尘远化的妆容也达到了“换脸”的效果,和她本尊的脸迥异,一旦被揭穿,人身安全她倒是无须担心,但……多丢人啊。
因为她的轻功,女鬼这一角色在所有角色中最容易扮演,不过顾尘远不希望她演这种阴气太重的角色,会加重她原本就很重的死气,要是一天之内接触太多次,第二天就得去寺里烧烧香捐捐功德,实在太过麻烦。
在一次又一次危险而真实的角色扮演中,林声晚的确觉得自己的演技在飞快地增长,现在回看从前演过的剧和电影能挑出许多可以演得更好的细节,小倩前期的鬼气森森和后期的贤妻良母的转变如今看来有些突兀,长孙皇后的性格过于周正和端庄缺乏变化,白绮君的扮演太过理想化,萧淑妃完全是玩票的产物……
她细心地给自己的手指甲涂上红色指甲油,一边哼着不知名的童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目标已上车,gps定位信号正常。”便衣的短信在她手机屏幕上一闪。
林声晚运转纯熟的内力,从七层的宾馆下一跃而下,脚踏穿花步,路灯橘色的灯光照在人行树和绿化带里的草丛上,映出张牙舞爪的黑影,而她顺着人行道跟上目标车辆,地面却压根没有她的影子,由此可见她的速度有多快。
“已发现gps目标定位,”她的声音连同呼呼的风声灌进麦克风里,联络的便衣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隐约猜出她话里的意思。
两名便衣远远地缀在目标的车后,而对方好像发现了有人跟踪一样开得飞快,正在他们也准备加速的时候,车顶上一沉,一张惨白的、带着血泪的脸出现在后视镜里,驾驶座上的便衣心里一惊,差点没一脚踩下刹车。
而他再一眨眼,那张脸却消失了。
“见鬼了,”他自言自语道,以为自己开车太累出现幻觉。
“不是鬼,是我,”他没意识到自己的麦克风没关,林声晚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近在迟尺,他眨了眨眼睛,只看到一袭白衣远远地飘走。
便衣司机愣了一下,硬是没反应过来。
林声晚运足轻功,只觉耳边风声大作,眼睛被风吹得几乎看不清前路,还好这条马路就笔直的一条路,不然她可能跟着跟着就把对方跟丢了。
他们驶上了高速,马路两边除了路灯还在发着惨淡的光芒全都黑漆漆的,衬得那一星半点路灯格外孤寂,穿过拐角处,林声晚望见前方开着远光灯的目标车辆追上前去,对方的车速大概在八十公里左右,她缀在车辆不远的地方,放慢速度,和对方保持匀速前进,她脚尖每点一下地面,影子便和路灯的黑影融在一起,及腰的长发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她一边踏着轻功,一边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而在那台车里,出逃的贪官正在催促自己的司机加速行驶,然而夜间行车速度过快容易发生车祸,饶是他连声催促,司机也不敢把车速提得太高。
然而,他望着前方的余光突然瞥到左边后视镜多出一抹白影,定睛一看差点没把自己吓尿,他下意识地踩下油门,轿车像脱缰野马一样向前奔驰,坐在车上的两人身体猛地往后一倒,直到车速飙到一百公里,司机才胆战心惊地往后视镜瞟了一眼,让他绝望的是,他不仅没甩开那抹白影,反而越来越近,他能看出对方身形是个女人,没有借助任何代步工具,老实说,他觉得对方在飘。
这个想法吓得他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内里的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肉上,十分不好受,然而他却丝毫不敢放慢车速,无论他开得有多快,那鬼影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车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司机终于忍受不住那无声中逐渐加深的恐惧和压力,他没来得及也没敢告诉已经睡着的高官先生,一脚踩刹车,慢慢停下,深深呼吸,精神紧绷地看向车后。
没人。
他松了口气,正要收回脑袋,便听到一声幽幽的女声从后座传来,“你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