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袁恕己道:“只要事情跟长安有了牵连,只怕就不是等闲之人能插手的。我……也尽力罢了。”
阿弦眨眨眼:“大人的意思,是指长安多显贵,若是事情跟显贵高门等牵扯,就不好办了么?”
袁恕己苦中作乐地笑了:“聪明的小弦子。”
阿弦却并不笑,皱眉想了片刻道:“但不管如何,钱家满门死的太惨也太无辜了,不论是什么人下手,都应该将他们归案正法。”
袁恕己本想说“太天真了”,但看她肃穆郑重的表情,虽是清秀灵透的生嫩少年面孔,却无法叫人无视或小觑。
袁恕己抬手在她头上抚了抚:“小傻子。”
阿弦歪头避开,眼中透出不满:“你们才傻。”
袁恕己问道:“‘你们’是谁?”
阿弦道:“英俊叔。”
袁恕己道:“他?……他也这么说你来着?”
阿弦哼了声,爬起身来,趴到窗户边掀起帘子往外看风景。
马车飞驰,秋风有些疾,吹得她的头发越发飘散。
阿弦也不在意,被发丝撩的痒痒了,就随手一抹脸,耸耸鼻头而已。
袁恕己在后,看着她柔软的发丝毛茸茸地在风里舞动,笑道:“好,你不是小傻子,你是个小疯子。”
阿弦吹了会儿风,凉凉地秋风吹在头上颈间,虽然冷,却觉着极痛快,闻言便回头道:“我又疯又傻,这总成了吧?”
袁恕己大笑。
一行人急急而行,终于在第六天的傍晚回到桐县,早在进入桐县地界的时候阿弦已经难掩激动之情,正所谓“归心似箭”,一旦进了城门,便半刻也不想耽误。
袁恕己知道她的心意,便道:“好好好,放你下车,然而这会儿的话,不知道你朱伯伯还在不在外头出摊?不如去忠良街看一眼。”
阿弦即刻赞同,马车行到街头,却见彼处空空荡荡,并无老朱头跟灶火的踪迹。
袁恕己道:“哟,他今儿没来,只怕是猜到了你会回来,所以偷懒了,把你送家去吧。”
阿弦喜不自禁地磨拳擦手:“那么就多谢大人啦。”
马车复来至朱家小院,阿弦探头往外,远远地就看见玄影趴在门口,那狗子听了动静,正竖着耳朵站起来,一眼看见她,因“汪汪”地边叫边往这边跑来。
阿弦等不及让马车停下,就要往下跳,袁恕己忙喝令停车。
车还未停,阿弦已经跃下地去。
袁恕己悬着心,生恐她不留神摔了,已经预备出手抢护,谁知却见她身形轻灵,落地平稳,袁恕己不由失笑。
这瞬间,阿弦早冲着玄影奔去,一人一狗便抱在一起。
袁恕己本也要下车去的,看这幅情形,心想阿弦跟家人久别重逢,只怕另有一番光景,自己何必打扰,于是便悄悄地吩咐车夫调头。
那边儿阿弦正拼命地挠玄影,乐不可支,等想起来的时候,回头正见袁恕己马车已经转弯。
阿弦一笑之:“玄影,回家去了!”
将回身时,目光所及,却看见在马车经过的街角,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似曾相识。
阿弦正要细看,那影子却又不见了。
毕竟惦记着老朱头跟英俊,阿弦无暇他顾,便领着英俊自回了小院,尚未进门便叫道:“伯伯,阿叔,我回来啦!”
并没有人答应,玄影在阿弦身边儿,乌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人类看不懂的伤感跟担忧。
只是阿弦正高兴,也未留心察觉。
她照例先去老朱头的地盘——厨房,扫视了一圈儿不见人,于是放心推开屋门迈步进入。
有些破旧的屋门发出“吱呀”一声,声响如此突兀。
阿弦这才忽然感觉整座房屋有些出人意料的“静默”,这种从来没出现过的“静默”,让阿弦满怀归家喜悦的心里多了一丝惶恐。
“伯伯,我没看见你出摊?”那悸动一掠而过,阿弦笑着掀开了西屋的门帘。
一抬头,却见老朱头正坐在西屋的炕上,似乎才起身,脸色略见不好。
阿弦看见那略有些圆胖的身形,即刻放了心:“伯伯,我回来了,你怎么不吱声,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她跑到炕边儿,半蹲矮身,仰头看老朱头。
老朱头咳嗽了声,垂头看她,笑道:“怎么事先也没有人送个信儿回来?你是自个儿回来的,还是跟刺史大人一块儿?”
阿弦道:“当然是跟刺史大人一块儿的。伯伯,您怎么咳嗽?”
老朱头举手,想要在她头上抚落,却又微停:“没什么,前两日秋风秋雨,忽然转凉,我呛了口风,有些着凉,已经快好了。”
阿弦忙问:“吃了药了么?”
老朱头呵呵笑道:“何止是药,连那老山参也吃了。”
阿弦吃惊:“真的?”
老朱头笑道:“我本来不舍得,是英俊硬要我吃,唉,之前总埋怨他从你口里夺了这好东西,没想到临了儿,我也跟着抢食儿呢,这算怎么说?”
阿弦啐道:“瞎说!什么临了儿,什么抢夺,这原本该是我孝敬伯伯的。”
老朱头点头道:“是啊,你就是这么有孝心的孩子,只是……你可知道伯伯我,宁肯你别这么有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