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玄影叫醒阿弦,才起身整理妥当,几个侍女送了早饭来。
阿弦也不客气,捡着喜欢的吃了好些,同时也把玄影喂饱。
吃好了后,侍女便领着她往前,一路道:“国公似要出府,已经命人备好车马了。”
果然贺兰敏之是要出府,也已经换了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的锦袍,金冠玉带,更跟那华丽的绿孔雀相似了。
见阿弦出来,敏之道:“怎么这么晚?”头也不回迈步往外。
阿弦只得跟上,随着他门口登车,阿弦道:“贺兰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敏之道:“闲着无事,出去逛逛。”
虽然他一副轻描淡写之态,但阿弦却瞧出他藏有心事。
既然敏之不提,阿弦便也不再说破,只跟玄影挤在一起,边打量外头光景。
车过朱雀大道,玄影忽地叫了起来,阿弦随口道:“你看见什么了?”跟着往外探头。
眼前人来车往,川流不息,扑朔迷离。
玄影向着右手侧路上又叫,有些急切。
阿弦顺着看去,隐隐看到一些有些眼熟的背影:“那个……”
她略一迟疑,却竟想不通这有些熟悉的人影是谁。
这一错神儿间,马车早已经远远地驰开,不知行到了哪里,外头传来孩童的欢叫声。
稚嫩的童音随风入耳,阿弦猛然记起:“袁大人……袁大人!是他!”
惊喜交加,不敢相信。
阿弦正要出车厢,敏之抬脚:“干什么去?”
阿弦道:“我有一位故友可能回京了,且许我先去找他。”
“做完了今儿这件事,你爱去找什么故友都使得,现在地方快到了,不必想逃。”
阿弦道:“公子!我不是逃走。”
贺兰敏之思忖道:“你方才说什么袁大人,总不会是那个原先在豳州当刺史后来又代领了豳州军之军权的袁恕己吧?”
阿弦道:“你也听说过袁大人?”
敏之失笑:“如雷贯耳,虽然还未照面儿,但觉着很适合我的脾胃。听说他最近获罪上京,还不知福祸如何呢,自求平安吧。”
阿弦听见“获罪”二字,通身一凉:“什么?袁大人获罪上京,为什么?”
敏之道:“若要处置他,罪名多不盛数,据说你当初在他手底下当差,你难道不知道?”
阿弦噤口。
阿弦由此沉默,心中忧思乱舞,连马车停了下来都未察觉。
玄影拱了阿弦一嘴,阿弦才也跟着敏之跳了下来。
抬头看时,却见是个陌生的府门,并不似李义府、许敬宗或者周国公府那样雄伟巍峨,也不似崔府那样古雅庄严,却透出几分家常普通来。
阿弦打量之时,早有仆人出来迎着,向贺兰敏之毕恭毕敬行礼:“周国公驾到,快请。”
敏之道:“司卫大人可在家么?”
仆人道:“我们老爷正在东宫,尚未回来,倒是少公子在家里。”
敏之道:“好的很,我正要找他。”
原来此刻敏之带着阿弦来的地方,正是当朝司卫少卿杨思俭的府上,杨思俭是荣国夫人杨氏的眷亲,却是个颇具文采之人,曾同许敬宗、上官仪等人编集古今诗文选录,名为《瑶山玉彩》。
杨思俭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杨立,女名杨尚,皆有名声于世,尤其杨尚,品貌端庄,德才兼备。
又因杨思俭在亲族中辈分颇高,故而算起来,杨立跟杨尚却是武后的表弟表妹。
既然有了这样一重关系,敏之跟杨思俭家里的关系就也有些微妙了。
虽然按照规矩,敏之该以长辈称呼杨立杨尚两位,可敏之的年纪比两人还大许多,且又因为朝中的身份尊贵,因此便免了那些繁文缛节,平日里只以平辈相称而已。
且说敏之一径往内而行,阿弦满头雾水,不知他为何要带自己来这陌生府邸。
将到书房,忽然间“啪”地一声,像是什么被摔碎,继而有人求饶:“长公子饶命!”
换来的却是一声惨呼。
阿弦正皱眉,就见从前方的书房门口,连滚带爬跑出一个侍女来,满脸痛色,手捂着腰侧。因见敏之迎面而来,侍女便忍痛侧身行礼。
敏之目不斜视,径直进了房中,阿弦看一眼那侍女,忍不住扶了她一把:“姐姐怎么样?”
侍女万没想到,顺势站起身来,苦笑道:“多谢小哥哥,我没什么……”
阿弦正目送这侍女的背影,忽然门内敏之叫道:“小十八!”
进门之时,却见敏之坐在左手窗户下,而正前方,却有一人立在书柜之前,见阿弦进来,便抬起双眼看来。
两人目光相对的刹那,阿弦心里忽然有种很不适的感觉,就仿佛这双眼睛里有什么芒刺一样,还偏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敏之在旁:“这是杨公子。”杨立如今在门下省为录事,乃是低级官职,近来因病在家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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