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的惨痛如潮水澎湃,阿弦转开话锋,“比如如果早知道你喜欢的那人并非真心待你,就可以早点不喜欢他了,又比如知道在意的人会受到伤害,就可以早些告诉他,让他……”
敏之原本还想嘲笑她又想到陈基之事,听到最后一句,却没了嘲弄之心。
气氛有些凝重,阿弦望着敏之,迟疑道:“其实……早在之前,我就看见了……看见你离开长安,但是……”
敏之抬眸,微微蹙眉。
阿弦忙道:“但是我并不知道这一去……会有人害你,是真的!”
“我知道。”
“你……知道?”
敏之微笑道:“我相信你所说。但是……就算你当时告诉我我的下场会是被贬离长安,我也不会听的。”
自嘲地一笑:“他们叫我疯子,我自己又何尝不觉着自己是个疯子?就算你告诉一个疯子他会被贬,会被杀死,对当时的我而言,只怕会更加喜欢而疯狂。”
阿弦愕然:“周国公……”
敏之道:“所以你不必自责,更不用后悔。因为对我而言,结局都是一样的。”
“不!”阿弦心头一紧。
此时心底竟闪现出无数场景,更多她所在意跟关心的人,袁恕己,崔晔,桐县之时对袁恕己的预感,之前所见的崔夫人的吩咐……交错混乱。
敏之凝视着她:“怎么?”
阿弦道:“也许对你而言不管我怎么做,结局都是一样的。可是对我来说,做跟不做,是完全不一样的。”
敏之一震。
阿弦道:“有些事是不能坐视不理的,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
“就算……知道无法改变也要去做吗?”
阿弦想了想,用力点头:“就算无法改变也要尽全力。因为什么都不做,就丝毫改变的机会都没有。”
敏之一笑,仿佛要嘲笑她,但是……
“你可真是个……真是个固执的傻孩子,”敏之哼地笑了声,转身看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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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
子时已过,武后略觉寒重。
牛公公深知武后习性,当即一摆手,旁边值夜的宫女上前,将暖炉拨的旺盛了些。
又有宫女去捧热茶前来奉上。
武后接了茶盏,忽然想起来:“这会儿公主已经回来了吧?”
牛公公笑道:“娘娘才想起来呢,殿下早已安寝了。”
“是么?”武后有些疑惑:“也不知太平今日在崔府如何,平日里定要来缠我半晌,说些趣事,这次怎地这样安静。”
牛公公道:“大概是玩闹累了?您放心就是了,之前叫人去看过,没有妨碍,而且还是沛王殿下亲自送回来的。之前沛王殿下还想来给您请安,只是看着正忙便不敢打扰,只叫我代礼,自个儿悄悄去了。”
“原来是这样,倒也罢了。”
武后笑道:“太平素日若是缠着我久了,我反而讨厌她唧唧喳喳个不停,没想到一不来我跟前缠绕,我还不受用呢。”
吃了茶,正想再看两份折子,武后又想起一件事:“听说崔府的花园里有一株牡丹,这两日居然生叶开花,太平临去的时候还跟我说这个呢,不知道是不是真,或者是旁人以讹传讹。”
牛公公道:“这个奴婢也听说了,倒也听个稀奇。娘娘若想知道,明儿问一问公主殿下,或者亲自传崔天官一问便知道了。”
武后道:“只能如此了。”又忖度道,“这会儿我倒也羡慕太平,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先看了个稀罕,不过……若真的开了花,以太平的性子不会不来告诉我这奇事的,既然她悄无声息去睡了,想必是假的。”
正也觉着困倦,想去安歇,外头一名宦官匆匆而入,道:“娘娘,丘大人有事禀告。”
武后诧异:“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
牛公公道:“让奴婢去问一问。”
得了武后首肯,牛公公匆匆出外,果然见丘神勣立在檐下,牛公公道:“丘大人,什么事要这样晚的兴师动众?”
丘神勣低低说了一句,牛公公一愣:“是真的?”
丘神勣道:“千真万确,娘娘先前让我盯着些,所以不敢怠慢。”
牛公公带笑闻声说道:“丘大人也是尽忠职守,这样罢了,我看娘娘有些倦了,你就不必面见,我去告诉娘娘就是了。”
丘神勣不敢多言:“那就劳烦牛公公了。”
打发了丘神勣,殿内武后道:“发生什么事了?”
牛公公略一犹豫,终于上前两步,在武后身旁低声说道:“丘大人来说,原来今晚上……女官并没有回怀贞坊,而是歇息在崔府里了。”
武后遽然色变:“留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