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恕己不敢苟同:“他是有心,只是太深不可测了些。”
桓彦范大声咳嗽,崔升笑道:“我知道少卿跟哥哥的交情非同一般,所以不会介意这些话的。”
三人又吃了会儿酒,不免又说起阿弦,猜测她在雍州的事是否顺利。
袁恕己虽看着淡淡地漠不关心,眼中却也浮出忧虑之色,只是仍一字不提。
说话间,桓彦范道:“说来,怎么让陈郎官陪着去了呢?”
崔升道:“陈郎官怎么?”
桓彦范笑扫他一眼:“可见天官从不跟你说这些,你才一无所知。”
袁恕己则道:“陈基去也无妨,只是多一次求而不得罢了,没什么好的。”
桓彦范道:“这话里的酸味冲天。”说着大笑,又道:“不过,近来长安城里不少豳州来的人。”
袁恕己因他一直提阿弦,心里也七上八下,闻言也想转开注意力,便问:“哪里有那么多了?”
“别的不说,你眼皮子底下岂不是就有一个?”桓彦范举手倒酒,说道:“你们大理寺验房里的那个小仵作,周都事的义子,听说之前也是豳州人,认了干爹后才改了名姓。”
第313章狭路偏相逢
酒楼之中,袁恕己听桓彦范这样说,很觉意外,便问那人原本叫什么。
桓彦范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隐约听人提了一句是豳州人士而已。”
崔升道:“知道了名姓又能如何,豳州那样大,总不会当真是少卿认识的人吧?”
桓彦范笑道:“倘若真那样有缘是认识的人,那也只盼不是仇人。”
崔升问道:“仇人?”
桓彦范道:“那周兴虽然如今只是区区尚书都事,但见他为人精干的很,且最近又跟河内侯走的很近,你明白的。”
河内侯是武懿宗,也自然代表了武氏一族,桓彦范的意思在座两人都明白。
袁恕己哼道:“终不成也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为一个‘武’字,就连一个仵作都要小心忌惮?呸!”
崔升忙道:“少卿少卿,喝酒要紧,不说那些扫兴的了。”
桓彦范也笑道:“怪我,这张嘴总是忍不住要危言耸听,我自罚一杯?”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倒过来给袁恕己看。
袁恕己笑道:“好!那我也陪一杯。”
崔升早给他斟满了,袁恕己一仰脖子,也同样饮尽,三人相视,齐齐大笑。
虽将早春,夜风仍带寒意,三个人离开酒楼,沿着长街又走了会儿,才在路口各自分别。
且说袁恕己本要回府,被夜风一吹,清醒了几分,想到桓彦范先前的话,心头意动,便回到大理寺。
夜色沉沉,大理寺里出入的人不多,越往后越发人迹罕至,因为靠西南处是殓房所在,平日里若非无事谁也不愿来此,更不必提在这夜黑风高的时候了,谁想讨这个晦气。
袁恕己自来胆气最壮,浑然不在意那些幽幽魅魅,抬头看时,见前方院落中有微光透出,袁恕己放轻了脚步,往那处而去。
穿过门洞,脚步一停。
这样大寒的夜晚,前方的门扇并未关上,窗扇也都洞开,烛光自门窗散出。
所以袁恕己很容易就看见窗内的那人。
那人微微俯身低头,面上漠无表情,像是在出神想什么事儿。
袁恕己皱眉,往前走了几步,换了个方向想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些。
果然是清楚了好些,但场景却让他心头悚然。
原来此人手中竟提着一把极薄而亮的刀,刀尖所指之处,竟是一具被剥去了衣衫袒露在外的尸首!
袁恕己来不及反应,那人的刀已经抵落下去,锋利的刀缓慢而毫无迟疑地自那具尸首的胸腹之上划过。
他的手极稳,动作也十分娴熟。
袁恕己只顾瞪视,不妨脚下踩到了落满地的枯枝,发出咔嚓一声。
那人听闻,却并不惊讶,只慢慢地抬头看了过来。
烛光下,那是一双令人过目不忘的眼睛,像是从不冬眠的蛇。
纵然隔了数年,在目光相对的瞬间,袁恕己仍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当真是给桓彦范“一语成谶”,不是路人,而是“仇人”。
眼前的周兴的义子,所谓的“周利贞”,赫然竟是当年那个几乎骗过了桐县所有人,貌似纯良实则暗藏狰怖的马贼之子,——蒲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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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跟狄仁杰进内之时,李贤正似侧耳倾听的模样,但室内却只他一个,再无其他“东西”。
狄仁杰上前,向李贤禀明了去卢屏寺的人路上出事,高僧回寺院救治等等。
李贤仿佛怔住了,片刻才皱着眉头缓缓问道:“陈郎将如何?”
狄仁杰一顿,继而答道:“陈大人受了轻伤,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怕殿下跟我等焦急,特派了先锋官回来禀报。”
李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幸而没有大碍……”
阿弦见他有些神不守舍之意,又想到方才他的异样举止,便问道:“殿下……您还好吗?”
李贤一震,抬眸看向她,微微一笑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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