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静静看了他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崔晔又交代虞娘子让她好生留在屋内照料阿弦,这才起身,前去上房回话。
捡着能说的脉络,向祖母跟母亲交代清楚,一刻钟已过。
崔老夫人听的惊心,其实早听说了高建的事,此刻忍不住又道:“真是骇人听闻,怪不得阿弦那么伤心,她好些了么?”
崔晔道:“您放心,所以之前才跟着去大理寺作证了。”
卢夫人道:“受了这种惊吓,务必多休息几日才好,这种凶险的案子就交给大理寺跟刑部的人去理会就是了,千万不要再让阿弦插手。”
崔老夫人道:“如果被害的是别人还罢了,那可是阿弦的乡党……唉,可怜这孩子,本来在长安就没几个昔日的同乡相识,好不容易多了个人,又偏遇到这种飞来横祸,玄暐你且回去吧,好生守着她……她再怎么能能干通天的,也毕竟是个女孩子,年纪又小,又格外重情重义,可不要过不了这个坎儿,年纪轻轻太伤了心就不好了。”
崔晔忙应承了,当即就辞了两位,自行回屋。
很快,凶手被疑为大理寺仵作的消息便传开了,瞬间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什么“监守自盗”,但又有人说真相并非如此,因为那仵作是有人证并未去过凶案现场的。
次日,突然又有消息说,那仵作被无罪释放了,原因是监国太子李贤过问了此案,发现人证确凿,的确证实那仵作不在现场。
崔晔先前已用熨帖手段安抚住了阿弦,经过一夜的休养,看着她比先前要平静许多。
但在听说李贤放了周利贞后,崔晔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正要回府,就见一名侍从飞奔而来,道:“家里来人,说是少夫人……之前匆匆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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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在哪里?
答案是大理寺。
阿弦当然也知道周利贞被无罪释放,但她急忙来到大理寺,主要原因却不是因为周利贞。
而是因为袁恕己。
曾经在桐县所见的有关袁恕己的那些幻象,又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她眼前。甚至有些景象,跟她所亲眼见到的高建案发现场的情形开始逐渐重叠。
她甚至看见周利贞手持匕首,向着她狞笑,滴滴答答地鲜血从匕首上跌落。
她已经大意过一次了。
这一次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何况她曾答应过袁恕己,也曾警告过周利贞。
可阿弦找来的时候,袁恕己却“正好不在”。
阿弦的心有些空,她忙抓住跟随袁恕己的侍从,询问他去了哪里。
连问数人,都说不知,只有一个路过的小吏道:“先前看少卿往殓房的方向去了。”
虽然并未下雨,但天色阴沉,一层层乌云仿佛要直接从天上跌落下来。有种不祥的预感在阿弦心头徘徊,充满了浓重的血腥气。
她失去了所有言语,只本能地转身往殓房而去。
这短短地一段路,对阿弦来说,却仿佛是从桐县到长安,又从长安回到桐县,整整地一个轮回。
心底的恐惧也在排山倒海。
“不、不要……千万不要……”从心到身,双耳到身体里,统统是这个声音在尖叫。
阿弦冲进殓房的时候,正看见周利贞背对着自己,不知在做什么。
随着阿弦迈步而入,周利贞动了,他的左手擎起,刀上血随着倾落,右手抬起,竟是握着一簇头发,轻轻一拽,那头颅就被缓缓拖出。
“少卿,少卿……不,不!”两耳轰鸣,双眼充血。
阿弦眼前一黑,心跳仿佛停了。
第347章除周
且说崔晔听家人来报阿弦离开府中,他当即转身往外。
才出吏部,就见一人正翻身下马,原来正是监国太子李贤。
崔晔只得止步行礼:“殿下。”
李贤见他面色凝重步履且快,因问道:“老师可是有事?这是要去哪里?”
崔晔道:“正要回府。”
李贤依旧笑的谦和有礼:“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可否同老师一谈?”
崔晔微怔,心里惦记阿弦,便有为难之色:“殿下……”
正要拒绝,李贤上前:“是关于同吐蕃一战。”
若是换了其他的事在手边,崔晔绝不会犹豫,可是此刻着实无心公务。
崔晔道:“可有紧急军情?”
李贤本以为吐蕃两字出口,崔晔一定会同他入内细谈,没想到竟如此反应,因愣了愣:“并不是,是……关于随军人选。”
崔晔心思他落,并未细想这句,只道:“还请殿下恕罪,此刻我不甚方便,等稍后再去太子府跟殿下详说。”
他拱手深深作揖,后退一步,竟不等李贤回答,就从侍从手中把马儿拉了过来,扬鞭而去。
李贤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半晌未动。
直到看崔晔远去,才淡淡地问道:“可有谁知道天官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门口本有几名侍卫,也有两个吏部的书吏经过,其中一人大胆说道:“回殿下,先前有崔府的家人前来,我隐约听说什么……是少夫人的事。”
“哈,”李贤失笑,喃喃道:“我当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呢,原来是后院着火,想不到,老师也是个儿女情长的人。怪道人家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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