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多谢梁大人告知了,不过徐某平素行事妥当,怕也没什么脏水可泼。”
他这话说完,眼也不带孙逾,自是继续游街了。
等到了傍晚,游街的队伍才又往宣德门去,这厢各自告了辞,徐修是坐上秦家派来的马车。车帘撩了一边,他半靠着,指腹揉着眉眼,今日是累了。
可后头还有许多事,要等着他去做——
徐修这厢想着事,便瞧见一辆马车与他这一辆擦边而过。风吹过那车帘一晃一晃,他这处瞧过去,却是女装的赵妧。
徐修伸手放在帘子上,撑了半边身子看去,东街人多车多,却是瞧不见了。
他轻轻一笑,仍是靠回了车厢,那位小公子...
他倒是许久不曾见到了。
第22章琼林
琼林宴,是沿袭早年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早年老祖宗为贺新科进士,便在皇家的御苑内宴请诸位进士,因着御苑唤“琼林”从此便称一声琼林宴。又因着是圣上荣恩,故又可称一声“恩荣宴”。
琼林苑是在汴京西边的一座御苑内,内堆有一座高几十丈的假山,山上建有楼阁,山下铺设道路,苑内多是从南边送来的鲜花,又植有树木等物,与金明池南北相对。
如今天色已晚,琼林苑内却是张灯结彩,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徐修仍穿那一身红色状元服,头戴乌纱帽,被围在中间。
他已经喝下了不少酒,到的后头是宋玉帮他拦了,又拱手与众人说道,“过会还要去金明池拜谢圣恩,诸位若是把状元爷灌醉了,咋们还去不去?”
几人一哄而笑,总归是不再行这车轮战了,各自散开讲了话头去了。徐修把酒杯搁在桌上,指腹揉着眉心,这酒原不是多烈,可这一人一杯来他着实也是受不住,徐修抬了脸与宋玉说道,“多亏宋兄了”。
宋玉让人取来一碗热茶递给他,又道一句,“徐兄还是去散一会吧,待会见着圣上,你这样总归是不太好的。”
徐修接过热茶喝了一口,点了点头,与宋玉和周边几位进士拱手便出去散食了。从琼林苑转出,遥遥相对的便是金明池,池上有一座拱桥唤作仙桥,桥面宽阔,如拱形一般,从这桥过去便是五殿相连的宝津楼,位于水中央。
琼楼玉宇,奇花异石,战船龙舟...样样齐全,熠熠生辉。
徐修负手站着,晚风吹着他的衣角。从他这处看去,金明池里灯火点点,水中映着倒影,隐有歌声传来,而这金明池的盛观在这夜里也如海市蜃楼一般。
“徐相公...”
徐修转头,就着灯火看去,是那日在贡院外见着的青衣侍从,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他这厢低了头抚平衣角,说一句,“是你...”才抬了头,眉目平和,侧对着他问道,“有何事?”
那侍从便拱手一礼,说了句,“徐相公好记性”,跟着便又一句,“我家主子有请。”
徐修心下约莫是摸清了几分明白,便点了点头。青衣侍从领他往东边去,由一条小道转进了一个院子。
院子很僻静,灯火下照着,可见之处是修缮的不错。徐修向前看去,昏暗的灯火下见着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站在院子里,头发用白玉冠束了起来。
侍从恭恭敬敬的说了句“主子,人来了”,便又躬身告退了。
一时院子内也没声,到的后头还是那黑衣男子开了口,“徐齐光”。
那男子转过身来,徐修先前是有几分猜测,如今见着果然是赵恒,忙快走几步跪下了,便又听得赵恒继续说道,“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你这字取得大胆。”
徐修便恭声说,声也很稳,“此字,是先父所赐。”
赵恒走了几步在石桌那处坐下,低了头看了他一回,才又说道,“起来吧。”
徐修自又谢过,才站在一边,听得赵恒说道,“徐大人可有妻室?”
徐修一愣,不知这位太子爷是要做什么,却是恭敬回了,“尚未娶妻。”
赵恒嗯一声,继续问道,“可曾定亲?”
徐修又回,“尚未定亲。”
赵恒点了点头,却不再问什么,只说了句,“本宫希望,徐大人能够一帆风顺。”
便不说其他让人先回了。
等徐修回去,赵妧才从那阴影处转了出来,眼却往那路口瞧去。
赵恒瞧着她这般作态,着实有些犯酸。他站起身走的赵妧身边,就着身高摸了摸她的头,“听见了?”
至于那位秦氏,先不说旁的,单就一个商户之女...
这位新科状元,可是一个聪明人。
这样也好...
赵恒看着赵妧,他这样的身份,总不会委屈了他这个傻妹妹。
他这样想着便又说了一句,“你什么都不用想,哥哥会帮你的。”
赵妧嗯一声,脸也羞红了一半。此间事,徐修自是不知,他到琼林苑的时候啊敬帝是刚赐了宴。
他刚进了院子便见那处有一排宫娥,手里捧托盘,每个托盘里是放着一道菜,又有一个宦官捧一道旨念着菜名。
宋玉见着徐修坐下才轻声问了一句,“徐兄再不来,我却是要派人去找了。”
徐修一笑,说无事,却没提先前事。听那厢宦官说着,“第一道菜,唤作烧尾,鲤鱼跃龙门,经天火烧掉鱼尾,才能化为真龙。意为神龙烧尾,直上青云,贺诸位进士之喜。”
宫娥上菜,众人听寓意极好,又见是一道红烧鱼,鱼尾却是被剪了的。余后便是几道用珍禽异兽做的菜,有用羊、鹿舌合拌的“升平炙”,用活鹌鹑炙成的“奢头春”...再有二十几种点心,有唤“单笼金乳丝”,“御黄王母饭”等。
等宦官报完了菜单,才又一句,恭声说道,“请诸位进士用饭”,留宫娥在旁服侍,才又告退了,几人便用起饭来。
也有人说起话来,“早听说皇家奢华,却不知连这菜也如此...富贵了。”
几人一哄而笑,梁璟便也开了口,“你们却是不知了,不仅这菜有规格,便连那宴席也是大有名堂的。如今日这宴是唤琼林宴,也有唤鹿鸣宴、曲水流觞的曲江宴、贺升迁之喜的烧尾宴,各个都有名堂。”
这厢便有人恭维起梁璟来,虽说徐修是状元,可到底是没个根基的。这探花与榜眼却不同了,一个是来自苏州宋家,一个是汴京梁家,哪个不比徐修强个百倍。便又听得梁璟说道,“你们也不必抬举我,我也不过是因着有位姑姑在宫里当娘娘才去了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