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李贤原本还只是沉着脸,听到最后,心神震动:“你说什么?”
赵道生嚷道:“殿下难道没听清?还是不相信?当然是那个十八子呢,她明知道殿下宠信我,却当街打我的脸,我看她哪里是打我,分明是在打殿下……”
李贤盯着赵道生,缄口不言。
赵道生索性走到跟前儿,握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撒娇般道:“殿下,你瞧瞧我的脸,殿下你要为我做主,一定要灭一灭这贱人的气焰……”
“住口!”话音未落,李贤厉喝一声。
赵道生吓了一跳,怔怔道:“殿下……”
李贤阴沉着连看着宠奴,冷道:“不许你那样叫她!”
赵道生又惊又气,不知所措。
李贤很少对他疾言厉色,思来想去,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殿下……”赵道生喃喃,心头乱跳。
李贤瞥着他,忽然探手将他下颌抬起,将赵道生脸上的伤痕细看了片刻。
正在赵道生心虚之际,李贤撒手,淡淡道:“你出去吧。今日的事,我不想再听你提起。”
赵道生愣住了:“殿下……”
“出去。”李贤重又提笔,低头看着桌上字画,不再理会他。
赵道生身心透凉,只得应道:“是。”后退两步,咬紧牙关低头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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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
阴阳师阿倍广目揣着手来至阿弦身旁,欠身行礼道:“女官大人,又相见了。”
阿弦道:“是啊,阴阳师也出来闲逛?”
“这正是大唐最热闹的时候,我自是不能错过,”阿倍广目看一眼她身旁的虞娘子跟提着年货的小厮,道:“原先我们那里是没有新春的说法,后来使者们学习了大唐的制度历法等,才渐渐有了这等习俗,只是仍不似大唐一样举国欢腾,如此隆重。”
这个阿弦倒是不知道的,惊奇问道:“原来倭国先前是没有春节的?”
阿倍广目笑道:“是,相比较大唐,我们也算是‘蛮夷之地’了,所以我们一直遵大唐为天国上朝,竭力效法天朝的律法制度,行事等等。”
阿弦知道倭国来大唐需要渡海,海上风浪无常,期间艰难波折无数,自隋到如今,前来大唐的遣唐使不知有多少葬身路上,但就算如此,仍是无法阻止倭人前来“朝圣”的决心。
阿弦凝视阿倍广目,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很不舒服。
虽然阿倍广目用词谦逊,又自比蛮夷之地,但正是这样远在海外的蛮夷,会乘船渡海来大唐学习,也会乘船渡海去高丽侵略,甚至跟大唐开战。
他们一面儿承认自己的不足,一边拼命学习效仿大唐……这个民族是矛盾而令人不得不忌惮的。
就好像是一个天生羸弱不足之人,将另一个才能出色者视作“神祗”,拼命效仿对方的所作所为让自己壮大,但等到他的能力强大起来之时,他也许会毫不犹豫地给昔日的神狠狠一刀。
如此决心坚定,而又卑鄙凶残,这才是让人最不悦的。
见阿弦不做声,阿倍广目道:“女官在想什么?”
阿弦道:“想到令人不快的一些事。”
阿倍广目仰头一笑,道:“是不是跟我有关?”
“阴阳师也有窥视人心的能力吗?”阿弦想到先前在驿馆那幕。
“我哪里能跟女官相比,”阿倍广目笑得泰然自若,道:“我只是担心自己会令女官不快而已。”
四目相对,瞬间两下沉默。
虞娘子在后,虽看着阿倍广目容貌俊秀,谈吐文雅,倒是个讨人喜欢的样貌举止,可是听阿弦的言语,却仿佛不喜欢这人。
虞娘子便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阿弦正因为心头不快,不想跟阿倍广目多言,当即告辞。
才要阿倍广目忽然道:“女官……”
阿弦回头。
长长地集市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就好像是穿梭在河道中的游鱼,熙熙攘攘,挨挨挤挤。
阿倍广目却是游鱼中格外凝滞的一道影子,他敛着袖子,静静地凝视阿弦道:“虽然大概不必我多嘴,但是照我看来,女官好像犯了小人,可要提防被小人所害才是。”
一怔之下,阿弦道:“多谢提醒。”
直到阿弦同虞娘子众人离去,阿倍广目仍揣手立在原地。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看似单薄的身影,胸口揣着的古镜之中仿佛有涟漪荡动,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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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同虞娘子等回到怀贞坊,才下车,门公便递了一份请柬。
打开看时,却见竟是沛王李贤下的请帖。
阿弦很是意外,反复看了几遍,问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门公道:“一刻钟前才递到。”
虞娘子探头看了眼,本来十分欢喜,可因想到一事,反而有些忧虑,便问阿弦道:“怎么殿下在这个时候送请柬来?”
阿弦问道:“怎么了?”